瑜米之伽
这是「列子」裡我很喜欢的一段。大意是列子在跟壶丘子学习的阶段,他很爱到处旅游,以现在的话来讲,他可以说自认是旅游达人了。
有一天老师壶丘子问他:「你那么会玩,有什么心得?」
列子回说:「游玩的乐趣在于每个地方都不一样,我游玩的心得与人家不同,一般人不就是看看风景、人文,而我会去观察其中的变化、来由。看来看去,没看过谁像我这样深入的。」
壶丘子老师说:「我看你也是跟别人一样而已,你还自以为与众不同?谁不是看到各处风景都知道其变化无常?你以为每个地方都不一样,却不知我们自己也随时在 变化、随时不一样。你只会往外看,不知道往自己裡面去看。往外看的不外乎是求外在风景事物的满足,往内看的,是在内心裡得到满足,能在身内得到满足才是真 正的旅游达人,外在的事物哪裡看的完?永远也不会究竟的。」
列子听了之后再也不出去玩了,再也不敢自认自己知道旅游的意义。
壶丘子老师说:「游玩的极致是什么?游玩的极致是不知道要去哪裡?(因为虽处处不同但看多了其实也不过就是那样,到哪都一样的)内观的极致是不知道要看哪 裡?(因为能看到的都随时在变化,都不实在,怎么看都一样的),能把一切都游玩到了,一切都看到了。这才是我所谓的游玩,我所谓的观啊!所以说,游玩的最 高境界就是这样!
这一篇是什么意思呢?一般人不管各行各业,都是在外在的事物上去追求其极致,永远没有人 能到顶,因为这世界随时在变化中。要在变化的事物中寻求极致,古人把这形容为"缘木求鱼"、"刻舟求剑",当你一抓到那极致的瞬间它就又变化去了,要搞到 何时才能究竟?锻鍊身体也是如此,再怎么练也无法阻止身体衰老生病,今天当我们练了某招感觉到真是有效果时,明天受外在气候或食物或饮水或种种塬因,身体 又变化去了,昨天那招又没效了,正为昨天的收穫而得意的人怎能不气馁?
然而变化裡头有那个不变化的东西要去掌握,讲起来像是笑话,就是说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时时在变。不是抬槓,不过这也只是片面的。试想打我们有记忆以来,我们 真的有变过吗?我们的身体、心灵、经验等等随时在变,但我们还是我们,"我"不会变成别人,不管身心如何变化,"我"还是"我"。这个"真我"是什么?那 只有靠内观去发现,不是去参加近几年流行的内观中心,而是我们要时时思考往内观察这随时不变的是什么?并不是我们要从此呆呆坐着往内看,而是要在任何情况 下去思考、去寻找。等到有一天我们发现了,我们就是真正的旅游达人了。我举这篇为例说这就是瑜珈的心法。
原文附录:
初 , 子 列 子 好 游 . 壶 丘 子 曰 : 「 御 寇 好 游 , 游 何 所 好? 」 列 子 曰 :「游 之 乐 所 玩 无 故 . 人 之 游 也 , 观 其 所 见 ; 我 之 游 也 ,观 其 所 变 . 游 乎 游 乎 ! 未 有 能 辨 其 游 者 . 」 壶 丘 子 曰 :「 御 寇 之 游 固 与 人 同 欤 , 而 曰 固 与 人 异 欤 ? 凡 所 见 , 亦恆 见 其 变 . 玩 彼 物 之 无 故 , 不 知 我 亦 无 故 . 务 外 游 , 不知 务 内 观 . 外 游 者 , 求 备 于 物 ; 内 观 者 , 取 足 于 身 . 取足 于 身 , 游 之 至 也 ; 求 备 于 物 , 游 之 不 至 也 . 」 于 是 列子 终 身 不 出 , 自 以 为 不 知 游 . 壶 丘 子 曰 : 「 游 其 至 乎 !至 游 者 , 不 知 所 适 ; 至 观 者 , 不 知 所 视 . 物 物 皆 游 矣 ,物 物 皆 观 矣 , 是 我 之 所 谓 游 , 是 我 之 所 谓 观 也 . 故 曰 :游 其 至 矣 乎 ! 游 其 至 矣 乎 ! 」